失败的时候读《地下室手记》,会有种从阴沟里向外窥望的扭曲快感。
读《与山巨源绝交书》,第一反应是嵇康好不讲卫生,第二反应是那时候好像也很难讲卫生,第三反应是我要是山涛我横竖得给嵇康来一巴掌,第四反应是嵇康写的真好啊真羡慕。
“Just when the gods had ceased to be, and the Christ had not yet come, there was a unique moment in history, between Cicero and Marcus Aurelius, when man stood alone” by Flaubert
从西塞罗到马尔库斯·奥理略这段时间,曾出现过一个独特的时刻:彼时,众神已灭,基督未显,唯人独存。
边喝酒边看《哈德良回忆录》,遥远的罗马和我没有联系,但是一切又和我有关。
Stoner 这本书只是看了前两页就被灵魂暴击了,这种切身经历的惨状真得是。。。从图书馆借出来的时候这本书看起来已经转手一百多次,当古董都不为过。不知道这本小书破防了多少人。
刚刚本来只是想打开《翦商》看个序言而已结果一抬头一个下午过去了?我发现自己对上古史这种未定的史学特别上瘾,未定就意味着有更多的问题、更多的想象空间、更多的挑战,破译起来有种读侦探小说的快感。洪荒年代的生活血腥、暴力和困惑、但这种迥然不同的历史对遥远的我们却充满致命的诱惑。
我觉得小说的创作难点倒不在文笔,它属于锦上添花,有则更好,没有也无所谓。陀翁文笔其实一般,大段大段地不修边幅地倒出来,毕竟是边被催债催稿边写的,但这不妨碍他强悍的表达力。文笔容易学,但故事难写,通过故事来表达更难。许多人连一件真实发生的事来龙去脉都交代不清楚,更遑论写作了。
生活还是幸运的,有这么多作品可以看,只是有时需要费点力气才能找到能安慰到自己的作品。我也不需要为每一个人写,可以只为了那些同样孤独的人写。不是为了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而是为了他们在孤独的时候能多几分的从容与余裕。
读完了『历代大师』,很难受。我们以为投身于艺术或者有什么精神追求就能豁免在苦难中遭罪,以为历代大师会给予我们走过苦难的力量,但是到最后他们都会抛弃我们,陪伴我们的只有与我们形影不离的人,而且我们可能只有在失去时才能意识到这点。我们讨厌人群,却也离不开人群。我们卑微、懦弱,和我们讨厌的人一样。
「世界多么阴森可怖,没有人能在其中得到庇护,没有任何一个人。」
今年泰坦尼克 25 周年,重映了几年前的 3D 版,上次看这片还是高中,印象有点模糊了。中间那段剧情其实还好,但是到最后一幕 Rose 梦回当年的船厅,她走进船舱,走上楼梯,风华正茂的小李子转身邀请她,所有宾客都在鼓掌……。八十年过去了,人生会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看电影喜欢去电影院看,因为我好像不太能接受戏剧冲突,过于胆小又太容易代入,所以经常觉得尴尬,在家里会不时暂停缓一缓,一个半小时的电影能看三个小时,但是在电影院被绑在椅子上没法离开(?)也没法暂停电影,捂着眼睛一会尴尬桥段就过去了。。
虽然看到有这么多片子要看有点信息过载,但过载后却在放弃与继续中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虽说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毕竟未来还长,有足够的时间观看这些作品。无论是旅游、读书、观影,我这样的仓鼠总归会把一切都弄成囤积与打卡,不如趁早放弃想体验一切美好事物的不现实愿望,把每一部都当作倒数第二部。
听播客讲《四叠半》系列的,说是舔狗的恐怖主义,虽然我很喜欢这个系列,但是这个形容真得太绝了。
来这么久了第一次在美国见着有卖荔枝,就买了一盒,很贵,味道确实是荔枝的味道,但有点酸,个头也不大。看了一眼产地,南非,或许美国确实不产荔枝。想起前段时间看的马伯庸的小说『长安的荔枝』,如果放在古代从南非运到北美感觉比从岭南运到长安要困难很多。荔枝的价格时刻最能提醒我货运成本。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说到底创作者就是尝试从一堆垃圾里捧出珍宝的群体。
在观影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可能我没有办法像主角那样全身心地爱别人、没法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保持情绪的纯度,每次看到那样的剧情我心里都会有点膈应,怀疑起自己是否有某种情感上的缺陷。对于我来说最稳定的情绪就是这样的冷淡感、以及淡淡的悔恨与空旷,就像我写下每句话时所感受到的那样。没有专注而奋不顾身的爱或许是因为我的爱很浮泛,我爱我的家人朋友们,爱一切花虫鸟兽,爱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爱相互扶持的社群与民族。我没办法把一切只寄托在一个人、一件事物、一个理念上。也可能是因为我至今没有学会如何去爱。没有人教过我,我是从书上学的,但是书上的人都注定要孤独地死去。想到这就觉得自己活得还真是复杂而随便,我离生活还很遥远。
第一次读艾略特的「荒原」原诗,觉得我稀烂的英语读起来竟然如此顺畅和悦耳,甚至会不自觉地加上各种腔调,而音节正好严丝合缝地和这些腔调对上,和歌唱一样,这就是经典诗歌的音韵魔力吗。
有时觉得自己的文本阅读能力好差,一篇知识、评论类的文章读完就只是记得读完了,别人一问起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文本细读这种基本功也根本没学习过。唉,绝望的文盲。
焦虑的时候二刷了芦奈野仁的『异景纪行』,讲的是日常中的想象,带点孤独和疏离、又充满人情与浪漫。相比于他更有名的『横滨购物纪行』,这部漫画更加亲切些,女主的很多想法我在看的时候甚至有「啊,原来别人也这么想过」,只是现在我已经无可挽回地失去了对日常的感知。这部漫画甚至有点乡愁的慰藉。
读了其它小说后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城堡》,虽然阅读体验很糟糕,但它毫无疑问占据了我意识的某个区域,像梦境一样隐约关联到我现在感受到的一切。
在读沈从文的短篇集,觉得他有点焦虑,但也很天才。这一切经过长长的水路跋涉到他的作品中,只剩一浆风声,藏在水塘的深处。
Franz Kafka, Party Animal, We think of him as a recluse, but an unfiltered translation of his diaries reveals an artist who was often antic, alive, and in motion. 如果喜欢读卡夫卡的作品或者对他比较好奇,那强烈推荐阅读这篇文章,许多内容是对卡夫卡日记的诠释,从他的日记中拼凑出了他平常是怎么样一个人。读来发现他平常写的日记无论是内容还是矛盾的方式怎么都这么眼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日记,emm…,好吧,都一样,人的习性和困境是共同的.jpg
最近一次非常直观地受到年龄上的冲击是,我发现自己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东爱》里的完治和莉香(都是二十四五岁光景)。
幸福的人是不会考虑太多的,我写的一切东西,都是给那些并不那么幸福的人看的、给那些有缺憾的人看的,正因为我自己有很多的缺憾,所以我才想通过写作来弥补这些缺憾。我希望这种弥补也能帮助到另外的许多人。自己在不断的碎碎念中其实是能帮到不少人的,许多人感到了共鸣,至少说明我讲的东西对大家来说并不陌生,至少我希望通过这种自我的剖析让大家获得一些陪伴,我从书里得到的不也是这些吗。我们每个人都是少数,少数与少数更应该相互帮助。
刚刚想到爱丽丝奇境,或许我很适合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与一群不知哪里来不知哪里去的不知道算不算人的生物在一起,生活和命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同机械在持续运作的想象力,以及某种与不可知物一起漠视生活的快感。我在那里会感到自己与他们是同类。
去了一个青铜器展览,还蛮帅的,一走进去那种肃杀而神秘的远古气息就扑面而来。宗教、生活、杀伐,高度统一。有的时候我会惊讶于春秋、虽说已经很文明了(毕竟是有孔子的时代),但和周朝其实隔的并不远,青铜器时代的审美和道德仍旧徘徊在春秋大地上。
在海拉鲁里煮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刚刚在做饭的时候突然想,用啤酒代替水来煮饭会是什么的效果。试试看。
……
警告:别用一瓶啤酒煮饭。加几滴就可以了。
唉,读完了『The Remains of the Day』,过几天随便写点。这本书是以一个旧派英国贵族的管家为第一视角写的,这位管家非常有尊严,隐忍、克制,无论是在职业道德上还是私生活上。作者也是非常正经地讲故事,石黑一雄的作品最厉害的就是他的小说的第一视角是完全可信的,读起来就像这样一位管家写的回忆录,我甚至都能想象出他的样子。读到最后满是热泪,面对逝去的世界、逝去的情感,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The fact is, of course,’ I said after a while, ‘I gave my best to Lord Darlington. I gave him the very best I had to give, and now — well — I find I do not have a great deal more left to give.”
我在图书馆也算借过一点书,见到过不少保存状态很差的书,很多年纪比我都大了。但是今天借出来的这本勒古恩的『黑暗的左手』,这状态……甚至有点艺术般的诙谐,科幻变成考古了,时代真得在变。
『悠长假期』结束了,我也总该做出些改变了。
有同学跟我讲我的写作是智力过剩的表现,想想也有点道理。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笨,但是溢散的精力仍旧提示着这点。
中午看了场音乐会,机缘巧合吧,阳光很好,听着音乐,读了些诗,觉得美国音乐行业真得蛮卷的。晚上开始喝新买的酒,感觉很富足,富足到有些惆怅,因为再富足也就如此了,应该没法更进一步了,又或者说再进一步的代价太大,或者是时间成本、或者是金钱成本、又或者是经验成本,我会有罪恶感,而且进了又能如何呢,物质上的享受也没什么意思。
消费上的潮流很好识别,言语和文化上的潮流却很容易把人绕进去。观察到一些友人突发的兴趣爱好是扎堆出现的。于是我选择读被时代筛选下来的作品,与世界隔开一段距离。虽然生活不能如意,但至少能躲到时代的缝隙之中。
虽然我也爱读书,但是和正经文科科班毕业的人在一起我总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讲。很自卑。
本来觉得《追忆似水年华》很长很长,从学生时代就在读,十年了,断断续续读了五卷,但结果字数统计上其实也就两百万字。
摘自《伍子胥》:
一个朋友读完我的原稿,他问我,吴市以后的伍子胥还想继续写下去吗?我回答他说,不想继续写下去了;如果写,我就想越过三十八年,写伍子胥的死。我于是打开架上的《吴越春秋》,翻出一段向他诵读——
子胥归,谓被离曰:“吾贯弓接矢于郑楚之界,越渡江淮,自至于斯。前王听从吾计,破楚见凌之仇。欲报前王之恩而至于此……”
被离曰:“……自杀何益?何如亡乎?”
子胥曰:“亡,臣安往?”
我读完这一段,我重复着说,如果写,我就写他第二次的“出亡”——死。
好久没写东西了,感觉很寂寞。仔细一看,也就一周……
晚上去听了音乐会,门德尔松和贝多芬。第一次听贝八,没想到这么光明和诙谐。我还以为贝多芬写的都是很深沉的主题。不过音乐会并没有让我感觉非常享受。剧院里坐的都是垂垂老矣的人,而且,而且我觉得在家里听也不是不行。说到底我不是真得热爱交响乐。
Raymond Carver 的短篇读起来怪怪的,虽然是日常故事,但是却埋有某种主题,更关键的是读不出这主题是什么。有种悬而未决的微妙窒息感。想起村上的短篇也有这种味道,但是更城市、更柔和一些。
Weeks later, she said: “The guy was about middle-aged. All his things right there in his yard. No lie. We got real pissed and danced. In the driveway. Oh, my God. Don’t laugh. He played us these records. Look at this record-player. The old guy give it to us. and all these crappy records. Will you look at this shit?”
常人想象不到我这样把内心的矫情与阴暗发展成审美体验的人看三岛的作品有多爽(
……
越是读三岛的作品就越是伤感得不能自已。“时光流逝,一点点将崇高变成滑稽。是什么被腐蚀了呢?假若从外部遭到腐蚀,那么崇高本来就只是遮蔽外表,滑稽则构成内核,对吗?”
……
本来只想睡前看一下,结果最后几章写的太精彩,一口气就读完了《奔马》,三岛的笔力实在太强悍了。看完『晓寺』前几节我都想皈依了……
摘录:庆子对于本多讲述的孔雀明王经的故事很感兴趣。
“什么,被蛇咬的时候很有效?请您一定教会我。御殿场家中的庭院里经常有蛇出来。”
“陀罗尼开头一段我还记得些,那就是怛尔也他壹底蜜底底里蜜底底里弭里蜜底。”
在网上看到的梗,笑死:
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男生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我听过很多人说自己孤独,但我觉得你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感觉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一直在伪装自己。你想要一点刺激,一点危险,一点捉摸不透,甚至是一点折磨。你想要过度的东西,你想要不可理喻的沉迷,你想要情绪的烈火炙烤你的灵魂,你想要能够消耗你生命的爱情。你给我的感觉就像博尔赫斯那句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在任何时候看到你都会吸引我的目光,即使你面无表情 。很多时候我想去了解你,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又觉得你的外界有一层保护膜,我不想打破。
然而吊诡的是,我从你的个体表征中窥见一种后现代式的身份流动性,却又难以解构其滥觞所在,或许是你的这种化后设为先验式的脱域,导致了我的经验视景与想象集合的矛盾,这也形成了你超克于建构之外的张力,我想此刻我对你作符号化的悬置——抑或是规训下的擅自让渡——无疑是一种亵渎,你是否愿意言述你嬗变与重构的版图与视阈,让我得以透视你隐藏在现代性话语深处的复调意志底色?
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到内心和『异景纪行』里的小透一样。观察、创造、分享,本是一体的。我感觉到我纯净的心与她同步了。但很快地我就又跌落了现实的泥潭。超现实的东西似乎只能存在一瞬。我还需要更勇敢地去面对意识的空白,它并不可怕。我也没有那么害怕寂寞。每天回来后写得这一小点,虽然不多,只是几段,只是在那个世界里走几步,我就会感到放松。异世界之行或许从这里才开始吧。
确实是会有些人看到就开心的。譬如说我又看了京吹,看着久美子我心情就很好。伤心的时候就看久美子,失败的时候也看久美子。我失败不要紧,久美子成功就行。我难过不要紧,久美子幸福就行。
看完了今敏的讲座。他展示了他的原画。很多电影里只出现一幕的镜头,画下来都要很久的哇。我突然感觉到这个和我们的工作某些地方有点像。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地方可能都会花上很多的时间。
葬送的芙莉莲 X 贝桑松的于连 O
晚上花了点时间思考自己小说的去向,以及小说主角的名字,并没有想出来,开头也不顺利。想着借鉴『古都』的开头,结果写下来的几段却异常像千重子。虽然写得还算顺畅,感觉是个好开头,只是她不能做主角,因为她会给作品带上很强的古典现实色彩。但是我心中已经隐隐有她的故事了。或许做为主角的朋友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