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这混乱现实的投影

早上听了关于 EVA 的播客(之前在博客里有写过,见「Komm, süsser Tod 」),晚上听了吴琪与项飙的对谈(吴琪对话项飙:我们在过一种精神植物人的生活吗? ),觉得他们讲的都是同一主题,即在当代的生活里,我们怎么样处理与他人的关系。真希波这位来源完全不详的似乎完全没有必要出场的角色,一定程度上充当了真实世界介入的影象,即在这个世界系的动画中(完全由个人内心投影显化出来的世界),有什么外在的东西介入了。

人与人的关系性这一问题总是出现在我的思考日程上。无论是网上一直讲的亲密关系这种强关系,还是项飙每次都提的附近这样的弱关系。前者在 EVA 里就是真嗣和明日香的关系,后者是真嗣与第三村的关系。现在回想起来后者明明是很重要、甚至是更重要的,没有在第三村与人们共同劳作的经历,真嗣估计只会自闭到死,他更内在的对香香的恐惧也无从得以解决。只是我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这些剧本上重要的设计。

过于推崇深刻而亲密的强关系或许是有问题的,特别是在把它仅仅局限在亲密关系的前提下。深刻关系的建立有很多种方式,譬如通过共同的劳动,通过协作,得有什么把两个人或者几个人联系在一起的方式。而行为本身就通向更深刻的联结。所谓深度的谈话反而经常流于相互对镜梳妆的表演。

真正深度的有建设性的谈话来源于哪里。我心中那些想要表达的影影绰绰的感动与苦闷,或许正是基于情感本身不可解的生理性基础,以及缠绕在其上的错综复杂的个人史、以及在探寻答案的过程中吸收的无数的故事。这样的孤独与不被理解,反而能确信自我存在。而在这之上,又有 EVA 等等许多世界系的作品存在。以作品为跳板,我们能进入更深刻的自我理解,尽管每个人的理解并不同,但又都有相似之处。我们非常熟练地做类比,自我感动,在这个过程中也讲出了一些只属于自己的东西,每个个体特殊的气味,而这样的东西被他人或许以另外的方式来理解,精神场域中便出现了许多不同的声音,精神本身被以各种角度描摹。这混乱现实的投影。

真嗣惧怕真实性,因为只要接触到他人,内心的对他人的投射与想象就会崩溃,这是难以忍受的,因为孤独的人是如此依赖自己的思考与判断。我们惧怕自己无人可以理解,同时也害怕匮乏的内心无法给别人什么有用的养料,害怕自己的想法遭受审视,害怕其平凡化。但是精神场域是在个人之外的。我们都只不过在给它贡献着什么而已。

纵使理解到这一点,我们还需要处理自身的欲望。与人面对面的交流、长时间的交流,或许是生理性的欲望。我之前曾经想过,每当有想和别人讲话的时候,就去创作,去发展自我的对话。我们生活中无数的事情是自己虚构的,与别人对话的愉悦也是,这甚至和对象没有太大关系,我们在自我投射中迷失了自己,在欲望的形态捏造上陷入了误区。不过不知道这种方式能不能做到完全的替代。又或者说本身就有些东西是不能被满足、也不需要被满足的。说起来,生活中这样的被搁置、被转移的欲望已经很多了。在这样持续的不满足中,我们自己对一切的探寻才会更加深入。如果处于短暂的圆满状态,那么一切的观察、探索、创造都不会发生。这本质上是一种悖论,一切都在向着抵达满足的路上,我们想尽一切方法想要去往终点,但是一旦达到终点,之前所仰赖的一切便烟消云散……缺憾越多,我们得到理解时的感动便越深刻。心灵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我们越来越迫切地希望与什么共振着。或许这也是我们摆脱无聊的一种方式,是一种欲望与思想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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